委员鼓与呼：湖南“环卫工社保第一案”到7部门意见出台
65岁时被长沙市芙蓉区环卫局辞退后，谢若凡一直闲在家。
为了老有所养，这个当了25年环卫工的老人，坚持要与未给他购买社保的单位对簿公堂。3年里前后经历三次庭审，他也因此成为湖南首个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权益的环卫工人。
期间，有人劝他“能赔几万块钱就知足吧”，他却不愿如此放弃，仍坚持要回应得的。
12月12日，湖南出台《关于切实改善环卫行业职工合法权益的实施意见》，对环卫工人的社保、工资、休假，甚至子女入学都予以规范和保障，“谢若凡们”终于盼来了更完善的政策与法律保护。
听闻前东家要为每个临聘环卫工买社保，谢若凡不禁内心波澜翻涌，情绪复杂，“官司打了三年，似乎就盼这个日子了。”
环卫工社保终于落地
12月15日，芙蓉区环卫局劳资科里人来人往，工作人员正忙碌地比对着一份份表格。6天后，2000多名合同制环卫工人的社保补缴意愿、工作年限都会录入电脑，而社保个人缴纳的部分也将收缴到位。
在一份《临聘员工补缴社保意愿摸底表》上，有“环卫局期间工作经历”、“补缴意愿”等内容要求每个人都要填写。“工作人员核对补缴人员的工资后，将列出补缴人员花名册。”劳资科相关负责人称。
对于如何补缴，长沙市《关于城区环卫合同工社会保险金补缴有关事项的通知》上有更细致的说明，“补缴年限为1999年1月至2013年12月31日，补缴险种为社会保险和医疗保险。”此外，文件还对离职2年以上、超过法定退休年龄、中途间断等多种情况如何缴纳都作出了解释。
“我们将严格按照全市的统一部署，落实社保缴纳的具体工作。”芙蓉区环卫局局长梁卫说，“单位缴纳部分，由各区财政负责筹集。至于为何是从1999年算起，则根据《社会保险费征缴暂行条例》，长沙市于1999年将用人单位纳入社保范围。”
而环卫工人的退休工资如何计算，区人社局社保所所长丁文兵表示，将有专门的计算公式，但最后每月拿到的工资，可能与环卫工人的期待会有些差距。“本来是个好事，希望不要被误读才好。”丁文兵说。
据悉，环卫工人的退休工资与职务、职业、职称都无关，只与缴费年限、标准和退休年龄有关。
环卫工社保第一案
85后女律师李文英在3年前就代理了谢若凡一案，成为湖南环卫工社保诉讼第一案。此后，她代理了多起同类型案件。
回顾这三年来的经历，李文英感叹几乎没有轻松过，“责任重大，官司也比想象艰难。”
因为举证难，李文英经常碰壁，“你是律师吧?有什么问题和我们法务代表说去吧!”这样的“太极回复”，她时常听到。
谢若凡的案子从一审到二审，她感觉像在转圈圈，核心的社保问题一直没有实质性地涉及。
“拿谢若凡在当时的条件下能不能缴社保这一项举证来说，一直到2015年的三审，才由法院了解到不能缴纳。而之前相关部门没有提供不可缴纳的证明，法院则默认为能缴纳。这导致既不好谈赔偿，也不好谈补缴，就是在兜圈子。”李文英直言。
当然案件也并不是全无收获。2013年4月，芙蓉区法院一审判决区环卫局赔偿谢若凡5万余元，此为协商解除劳动合同的赔偿金。2014年4月，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二审判决，增加两年内的加班费补偿，共5000余元。这一标准成为此后类似案件的一个参照样本。更重要的是，通过诉讼，认定了双方的劳动关系，奠定了案件的基调。
“李律师，不要老和政府对着干。”“有几万元的赔偿就知足了吧。”“你们到底要多少钱才满足?!”二审后，在要不要再审的问题上，很多人劝李文英和谢若凡不要再上诉。但想到审判关键处并没有引向社保机制，李文英和谢若凡商量后，还是硬着头皮要求再审。“其实心里也知道会有多难。”
2015年5月，在再审庭上，这位感情内敛的女律师情绪一度失控，当场落泪。“投入太多感情、太多精力，三年碰了不知多少钉子、跑了多少路，在社保问题上好像又回到原点。想到拿这5万多元，一个大病都支撑不了，环卫工依旧在风雨里飘摇。”李文英说，当时还有10多位同病相怜的环卫工，谢若凡案的结局将决定着这一群体对后半生的指望。
李文英的举动赢得了其他律师的呼应。2013年8月，在长沙市政协委员、湖南金州律师事务所律师刘岳的带领下，13名律师走上街头，经过10多天的调查，了解到128名环卫工的心声，并最终形成了3万字的《关于环卫工劳动权益保障现状》的提案。对此，湘声报刊发了相关报道。
在多方呼吁下，政策层面也开始松动。2014年5月，长沙市所有在岗的环卫工被纳入社保范畴，退休人员的补缴问题也提上议事日程。
渐渐的，李文英发现相关部门的态度也变得积极起来。“上个月一个法官还主动打电话给我，询问谢若凡判例中加班费的具体情况，说是之后的案件都要以此做依据。这很少见啊。”李文英笑着说。
各方维权带来的变化
因为丈夫谢若凡打官司，三年间，妻子巢主清成为半个法律通。之前她在芙蓉区法院打扫卫生时，偶遇了来办事的李文英，由此结下了合作缘分。从之前的“七不懂八不懂”到现在，巢主清的话语里已不时会蹦出“上诉期限”、“劳务关系”等字眼。
而退休的环卫工李双林则是通过13名律师的街头调查，与刘丹阳律师对接上的。
“虽然联系上了，但是怎么维权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，非常茫然。”刘丹阳回忆说，当时还有很多环卫工在观望，他们怕因诉讼丢工作。“环卫工人的法律意识很重要，他们不站出来，也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。”
近日，因为湖南新政出台，刘丹阳已接到许多环卫工的咨询电话。“这几年通过诉讼、媒体宣传，同事间的口口相传，在环卫工中已形成了一种维权的风气。”
在李文英看来，环卫工人积极团结，相关部门才会更重视这个群体。
各级政协委员的鼓与呼，成为环卫工维权的重要推力。
2012年，一群环卫工走上街头，表达提高劳动待遇等诉求。芙蓉区政协委员郑萍了解情况后，撰写了《关于提高环卫工人社会地位和劳动待遇的建议》提案。
2014年省政协全会联组讨论会上，省政协委员、省总工会组织部部长田良玉公布一组数据，披露了环卫工社保缺失、工资低、劳动超负荷、生存环境差等问题，呼吁完善用工制度，加强环卫工权益保护。
2015年6月，湘声报刊发《为了环卫工人的权益——湖南省市区三级政协共谏环卫事业发展》一文，反映各级政协组织和政协委员围绕环卫工群体所开展的履职行动。
这些仅是政协履职的一个缩影。
通过各方努力，省住房城乡建设厅、省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厅、省公安厅等7部门作出《切实保障环卫行业职工合法权益实施意见》，并于12月12日由省政府办公厅转发。
政府的积极作为，对于环卫工社保这块硬骨头，已有了令人期待的解决方案。
